天使之约

“朱馨怡，你是不是也叫萌萌？这么好听的名字，居然都不肯告诉我！”

那时，朱馨怡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读二年级，我教她数学。

“萌萌是我的小名。”她注视着你，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回答。尽管只是玩笑，萌萌都会很认真。

“哦，萌萌肯定每天不吃饭，所以才饿成小名了。朱馨怡一顿吃三大碗饭，就成大名了。”

“……”不知怎么回答，扮一个鬼脸，从我身边溜开了。

萌萌个儿小，沉默，和别的孩子比起来，只是一个安静的存在。课堂上回答问题，也是细声细气，面露怯生生的表情，生怕回答错了似的。但是，她成绩不错，作业认真。这是她给我的最初印象。

不知是哪一天，我们熟悉了起来。她和我谈起了我的数学课。

“王老师，你上数学课很好玩，我觉得每节课都太短了。真希望下课铃声坏掉。”   

真的？有些意外。小女孩认真的神态说明，她不是刻意讨好我。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在讲授数学知识的同时，穿插一些故事，诗歌，段子而已。课堂上不时会有孩子们的笑声罢了。

我原本是教语文的。这个学校语文老师过剩，我打了一年的杂，教品德、劳技、健康，还有体育。都是鸡零狗碎的课程，实在安排不了的，就交给我了。

按课程标准来说，每门功课都很重要，对孩子的全面发展都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没有哪门课是鸡零狗碎的课程。……那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算我没说。

教数学的老朱退休了，我就接他的手，成了一名数学老师。负责教学的老周说，这样安排，考虑到我是教学多面手。知识比较全面。我知道老周的这番话不过是外交辞令，笑了笑，啥也没说。

在人生的战场上，我已经一败涂地，遍体鳞伤，对于真诚，美好早已不再相信，偏偏，这个小女孩却以其真诚和美好打动了我，不，拯救了我。

不知怎么的，和小姑娘说到写诗上来了，

“萌萌，如果二十年以前，或者更早，三十年以前，你碰到王叔叔，王伯伯，那么，他会教你写诗。”顿了一下，又说，“可惜你现在碰到的只是王爷爷。”

本意只是玩笑，不料心情有些感伤，只好打住。

那时，我已步入天命之年，择天下英才而教之的雄心壮志，早已荡然无存。

萌萌毕竟只是七岁不到的孩子，体会不出其中的沉重，依旧给了我一个单纯而明朗的笑。

萌萌不光是学习成绩好，爱好也广泛。她爱画画，爱唱歌，爱跳舞。和别的孩子不同，她唱歌跳舞时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扭捏。

一次课间活动，萌萌说给我跳支舞。我们来到了校园草地上，萌萌跳起了舞。舞跳完了，萌萌让我猜是什么舞。从舞姿上看，有芭蕾舞的韵味。是《天鹅湖》？但我并不确定。

我胡乱说了几支舞曲的名，诸如《我是你的小苹果》之类的广场舞【我也就知道这些广场舞了】。她都摇摇头。我试着报出了《天鹅湖》的名字来，她仍然说不对。

我真猜不出来了。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看过的一部台湾作家写的小说：《天使之约》。我就说，那一定是《天使之约》。

她笑着说：才不是，这是我自己编的，根本没名字。

你编的舞？萌萌好棒。蒙住我了。我以为是经典舞蹈呢。真的很佩服眼前的小姑娘。我说：“老师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自豪。”

我又说道：“既然没名，就叫它《天使之约》吧！”

她连声叫好：“真好，就叫《天使之约》。”

我说：“孩子，你将来必成大器，将来你若成为舞蹈家，亦或是作家，还是科学家，如果记得王老师，别忘了给王老师写封信，告诉王老师：当年的小萌萌没让王老师失望，好不好？这也是咱们之间的天使之约！”

孩子点点头，很认真。

时间过得真快，萌萌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当年的“天使之约”，犹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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