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男孩的烦恼
中午和一同事到学生餐厅吃的中饭,因为站着讲了半天课,已经很饿了。到窗口随便点了点东西,找了个位置正准备开吃,一留着韩式发型的“女孩”细声细气地问我:“请问,我能坐这个位置吗?”一只漂亮的兰花指指点着我旁边的座儿,只顾享受饭食的我匆忙应了声:“小姑娘,你坐吧!”就埋头吃起来。“人家是男生,老师!”这位男生有点娇嗔地回了一句,放下书包,拿出包餐巾纸,开始擦饭台擦座椅,再从书包中掏出一金色钱包,以兰花指捏着扭搭扭搭地到对面的窗口,端回一碗汤面,小口小口地吃起来。我们这俩女人对视一下,估计都在惭愧地想,这孩子多么文秀雅致啊!正想着,旁边这孩子接起电话来:“人家早来了,你都迟到了,你再不来,人家掐死你,呵呵呵……”人家是男生!整个过程我和同事只有石化般地看着,最后实在憋不住,落荒而逃。
回到休息室,一群老师们正在闲聊。一位教授摇着头说起他最近遇到的一件事情:开学之初发教材,一车书运到系里,大概2000多捆,垒在一楼操场上。我请班上同学去帮忙。结果,一群男生站着交头接耳不动,倒是几个女生,把这些书给搬到4楼去了。“这都什么事儿,这活能让女孩子干吗?这些男生连这点风度都没有?还是男人么?”绅士了一辈子的老教授愤恨地拍起桌子来。大家劝慰他,纷纷回顾他们教学生涯中遇到过的这类“彪悍”男生,不负责任的、答辩前以死威胁老师的,更有爱拿奶瓶喝水的、遇事就爱抽泣的、玩十字绣比女孩还行的、爱Hello kitty爱到把生活费全用完的……男生。同事很有点模仿才能,马上把食堂看到的一幕表演给老师们看,他们都大笑起来。最后大伙儿叹息一句:“现在的男孩子,都怎么啦?”上课铃声中,奔去教室的同事还不忘损我,回头和我说:“哈,你麻烦大了!生了个‘建设银行’立刻欠下六百万不算,还要小心别把他养成一伪娘!”
晚上回到家,儿子逍遥已洗完澡,正站在卫生间镜子前臭美呢,脸上额上糊着一坨一坨白色的霜。他在镜子里头发现我站他身后,马上回身扑过来撒娇:“妈妈,妈妈,你看我,搽香香呢!”我打了个冷颤,操起旁边的一本书就向他屁股上拍了过去:“一个男人,搽什么香香,啊!?”他外婆听到动静,赶过来抢走儿子,骂道:“发什么神经!一天到晚见不到你们做爸妈的,我都陪一晚上了,你倒一回来就揍他!”
的确,我们这些城市里的“房奴”们,成天在外忙着不着家,尤其做父亲的早出晚归,有时几天儿子都见不到爸爸。想起今早,是妈妈我给孩子穿衣洗脸的;是外婆喂他吃饭的;又是妈妈我送他到幼儿园的;是保姆把他接回家,是外婆陪着他玩给他讲故事的。他在幼儿园的5天里,成天接触的又是一群女老师。在男孩子对世界建立概念的最初阶段(幼儿园绝大多数教师为女性,小学初中的男教师比例也极小),成天围着的都是一群女人啊,男性的身影是严重缺失的。如果,在幼儿园,有几个男教师来带他动起来,带他去操场上去疯去闹,或者到运动场上自由驰骋,即使摔破膝盖仍然笑容灿烂,而不是让他常常呆在教室里唱歌跳舞,看动画消磨时间或者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如果,在幼儿园,有几个男教师帮他选择不同的阅读书系,如宇宙空间、如水底世界、如机械工程,而不是和女孩子一样玩玩超市购物、理发护理扮护士打针喂药等游戏,而是引领他去探索和女孩子不一样的充满好奇和探险的世界?如果,幼儿园里,活跃着男教师的身影,给他展示“男儿当自强”的样本,展示男人世界的多样性,让男孩子们学会敏锐而非敏感,执着而非固执,精明而非小气……引领着男孩们成长为一个对自己对家庭对社会有责任感的男子汉呢?
然而,现实是,有男教师的幼儿园如今都成了新闻卖点了。想起前些天停车到地库的时候,遇到的一邻居正抱怨,他儿子竟然选择进了浦东一家幼儿园工作了,言下之意极为不屑。此时此刻,却让我真心希望,有更多的男性愿意走进幼儿园小学初中,让男孩子们在更为多元的环境,健康地成长。
(本文已发在《中国教育报》)
今天在一所学校调研,有家长特别提出“男孩教育”问题。从到场的30位家长中了解到他们的男孩在学业、领导力、自信心等表现上,都处于弱势。
我们学校的课程,该如何支持男孩的发展?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2011年,逍遥5岁。6年过去,男孩教育,依然值得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