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声传译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大上”

高收入、青春饭、掉头发？也许是三大迷思

曾参加过一次多语种同声传译，那天会场上有很多年轻的志愿者，应该是本地的中学生。一位志愿者小姑娘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同传箱里的译员，说她也想做同传，一天挣好几千。翻译公司老板笑着说，都是看着光鲜，只见人挣钱，没看到有多辛苦。

去年在网上回答过一个问题，人们对同声传译有哪三大误解。当时我说了青春饭、高收入、掉头发。

前几天圈内还有一条新闻，就是同传父亲为女儿维权。这位父亲说九十年代做同传月入一两万（价值远远超过现在的一二十万），让大家羡慕不已。尽管同声传译在不少人眼里仍是一个高大上的职业，但事实已经愈发残酷：如今学外语、做翻译的人越来越多，像北京这样的城市，中英同声传译逐渐供大于求，加上不少同行和翻译公司之间的低价竞争，同传的市场价已经越来越低，均价还不如我回国开始做同传的2012年。那时我北外高翻的学姐还说非常羡慕十年前做同传的前辈，一天挣一万，能在北京买一平米的房，现在，呵呵……

如果现在谁告诉你他/她做同传一小时八千，那就是外行无疑。事实上，哪怕是直接客户，中英同传一天能给8000的也越来越少，甚至有翻译公司一天500-1500在找同传。曾几何时，3500-4000/天是同传译员从翻译公司拿活儿的底线，现在却冒出好多1000-2000一天的同传。

抛去愈发混乱的市场，同声传译原本也算不得一个多么高大上的职业，因为译员本身是服务讲者与听众的，早起、奔波、熬夜、吃不好饭都是常事，只是因为坐在箱子里，出入了一些看似高大上的场合，好像就高端了起来。其实不少会议虽然看起来体面排场，同传箱子也不过是简易的临时搭起来的箱子，甚至简陋的让你都没有拍照的兴致。一天的会足以让你口干舌燥腰酸背痛，中午不一定有地方休息，吃的东西不一定足够支撑下午的脑力劳动，加上早晚奔波，以及为会议做准备的日夜，同传这行当并没有那么光鲜。一场会可能有十几个人发言，如果有稿就是一大堆，要准备好几天甚至一个多星期，尤其对于新手而言。如果是紧急的会议，或者资料给得晚，看材料到半夜，晚上失眠，第二天六点多起来赶赴会场也是常事，如果要赶火车奔赴外地就更加紧张。没资料的，那就只能考验知识储备、基本功和心理素质。还有一种坑爹的情况：去了以后发现你要翻译的跟联系人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主题，甚至不是同一个行业……

初入行时，我非常怕客户提意见。还记得第一场会我手忙脚乱，经常是搭档帮我调试设备，中途茶歇时客户来敲窗子，说感觉我翻译的不全，漏掉了一些内容。确实，和经验丰富、语速很快的搭档相比，一开始我显得太慢，太迟疑。后来慢慢平静下来，进入状态，但仍心怀忐忑，害怕客户一直在听。会后还不忘发邮件对客户解释。更乌龙的是，那时我刚从英国回来，不知道国内都流行发快递了，我还沿袭着大学的习惯跑到学校对面邮局把需要报销的车票邮寄给客户，结果寄丢了……

一晃四五年过去，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议口译，经验丰富了，比以往自信了许多，及时被当面打断，也能从容应对。

前几天和简书两位外语专业出身的朋友聊天，讨论一个翻译相关的讲座叫什么名字会更吸引人。主编开玩笑说，就叫《年入七位的同传女神教你职业之路》，路老师说，同传年薪40万是中位数，我说：既然都做了翻译，就别想着年薪百万。曾经开过一个玩笑说：这月入十万，下月进医院。不信你连做20天会议口译！想年薪百万，还是得去做生意、当高管。北外最著名的校友，杨澜何炅李戈辉，也都没有做翻译。

所以不难理解为什么不少同行做久了就会想要转行，开始做培训、开公司，觉得总是在讲别人的话没有意思，也想尝试点别的营生，做点有创意的事情。

不过，抱怨归抱怨，当钻进箱子或者站在讲台上的那一刻，还是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讲者竞速，与大脑竞速，总是让人越讲越high。

还有很多人认为，口译是个青春饭。或许大家看多了外交部口译女神，认为高级口译都是外形姣好的年轻女翻译，其实不然。 就像联合国有头发花白的资深同传，国内市场上也一样。四五十岁的同传并不是个例，他们水平高资历深，有着年轻人比不上的应对自如。相反，同传如果太年轻，经验不足，反而驾驭不了多变的场面和极大的信息量。同传不是主持人，也不同于交传，外貌不是重要因素，年轻最大的优势是反应快和体力好，但同传其实和其他翻译一样，或者说像中医一样，是越老越厉害。像文学翻译，有了一定的人生阅历，才能更深入理解伟大的作品，而同声传译，有了深厚的知识储备和临场经验，才能游刃有余。

至于掉头发，确实是和压力大有关，也和每个人的内分泌有关，绝非同传的专利。

现在客户或主办方需要同传，不少情况是为了让场面看起来高大上，他们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仔细听翻译，不会有兴致从头听到尾，所以有的需求方对同传水平要求不高，故不在翻译上留出太多预算。真的最依赖翻译的时候是用交传的，尤其是商务洽谈/谈判这些场合。因为同传更容易出现误差。

同声传译，确实能挣点快钱（背后是十几年外语、翻译功底的积累），可以出入一些高大上的场合，认识一些名人。不过更多时候，是坐在箱子里，匆匆吃完饭，做完一天的活儿也没有更多精力去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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