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如来、识真义,讽历史荒诞——读韩军的《老王》 课
作者:李兵兵
您好,韩老师:您讲的《老王》一课我仔细读了,写的非常好,对颂文和讽文的敏感坚持我有同感。刘禹锡的“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一诗,教材认为是新事物代替旧事物的自然客观规律,是乐观精神。我通过逐句分析和刘禹锡的人物性格,看出的是悲观精神。单独抽出这两句自然是乐观精神,可在整首诗里看不出刘禹锡的悲观精神。这首诗的主旨就被人理解错了。
看得出,韩老师讲课也完全不按教学大纲讲,只有思想不固化,才能出新意和个性。我讲课,总是自己先反复吃透课文,自己脑子里理出一整套思路,插入一些有启发性的故事,教案只写思维顺序的关键词。
对《老王》一课两个模拟,杨绛的回信,老王与北京市长的对话,如同于勒一文模拟于勒破产时未寄出的信,假想于勒在美洲的成功风光之路,作者一家口吻假想给于勒写信,通过模拟把小人物的前因后果一并修复,把小人物放到大的社会背景下彻底重新考查,人物丰满鲜活。
如果我讲《老王》 ,会引入电影基斯洛夫斯基《机遇之歌》(或译作《盲目的机遇》 ) ,人的命运不是个人决定的,而是是否赶上时代这趟火车,讽刺历史的荒诞!
《盲目的机遇》讲的是一个叫Witek的小伙子的故事。他是一个富有生活热情的年轻人,总是急匆匆地去赶那班定期开出的火车,好像那班火车就是驶向人类未来的历史列车,不能错过。 第一次,他抓住正行驶出月台的车厢手柄,跳上了火车。在火车上遇到一位虔诚的共产党员,布满“ 革命皱纹” 的话使他成了革命积极分子…… 又一次,他追赶正行驶出月台的火车时,无意撞上铁路警卫,被拘捕、判刑劳教,与一位对社会主义事业心怀不满的“分子”关在一起,结果自己也成了“分子”…… 再一次,他没有赶上正行驶出月台的火车,意外地与一位早就忘掉的女同学相逢,于是结婚、读大学(学医),当医生。就在家庭生活和个人职业都走上了社会主义事业的轨道时,Witek持因公护照出国访问,遇飞机空难…… 基斯洛夫斯基的叙事设想Witek的个体命运有三种可能结局,这些不同的结局都不是Witek 自己能够决定的,也不是社会主义事业能够决定的。
重复三次的“上火车”是一种叙事隐喻,表现个人生命中极有可能的偶然性,与人民事业的历史必然性相抵触的偶然性。Witek本来心想,只要搭乘上那班火车,他对自己的未来生活就有把握。每当他发疯似地跑上月台,那班火车都正缓缓驶离,他必须以自己全部肉身的体力来追逐不断加速的火车。
最后提一个意见,《穆斯林的葬礼》中提到了回族一天的三次大小净礼拜,死时身缠白布的宗教纯洁意义,韩老师没讲太多。很想看你本人的原课件,和你有不同的交流,看到的多是别人对你授课的评论感受,终有拾人牙慧,隔了一层,佛家言:以三十二相,终不能见如来,解如来真识义!与我心有戚戚焉!
我看了您的教案感受很深,通过模拟在社会背景下 真实人物的角色,让学生产生强烈的人文关怀,既不超出课文,又有深化阐发。我也理解,国家在宗教上的敏感,但杨绛选择了老王的回族出身,宗教的神圣意味对人的教化,就需要点出来。
《老王》中,取缔人力拉客,不单是老王一人,是当时意识形态的人人平等,怎么能人坐人拉呢!您《老王》 课件中的悲歌总结得很好,有点像聂云岚改编的《玉娇龙》中,罗小虎的家庭悲歌,唱曰:
天苍苍,地茫茫,无端奇祸起萧墙,我父含冤刑下死,我母饮恨投井亡,弟名曰豹妹名燕,逃难失散在他乡,仗义抚孤赖秦七,舍身扶危赴火汤。人面兽心孙人仲,血海深仇永不忘。
老王被埋在沟里,是当时北京穷人埋人之地的旧俗。北京地名带沟的很多像龙须沟,门头沟等。王度庐的《卧虎藏龙》中,李慕白相识的一个侠妓,死后被埋的地方也是一样的薄棺破席浅埋狗食。老王如此惨遇,当让天下为贫穷人长歌一哭,韩老师创作的挽歌真的很到位。
我上学时雷住了几个老师,我往往是讨论的终结者,我上学时已经认识到文,史,哲,戏曲等杂家的通识教育,现在的中文系教材与历史,哲学无涉,更偏重各种文学史的风花雪月,忽视了对文本作品的鉴赏解读,真是卖椟还珠。普通院校中文系还汉字造字的训诂也不讲,文字学成了研究先秦文学的必修,学先秦以外的学生都不学文字学,文字学不等于甲骨文,篆籀文,学生能应付汉字常用3000字即可。我大学看了些哲学书,受不了内地的垃圾老师误人子弟,就退学在重点大学旁的书店做了8年,在我读书是一种真正的爱好和兴趣。
“ 风花雪月” 只有放到作品中,品读出作者爱情中的灵感神来之笔来行,只谈“ 风花雪”月与花边新闻无异!没有作品一切都是无病呻吟!
语文教育的同质化,是因为语文老师缺乏哲学的独立思考。坚持自我思考的人是殊途同归,哪怕观点一样你也完全看不出雷同的痕迹,因为每个人走的路并不同,同的只是精神上无形的道合神契,和具体的语言事例无涉。如果没有个人的想法,就只会粘贴复制,不单语言上被抓住把柄,思想上也完全在囚笼里束手束脚,连最简单的变戏法换个面孔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