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丨慈悲83

那个自然灾害发生于……虽说父亲时任永昌大队党支部副书记，但家里也是揭不开锅，就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大人可以吃树皮和草根，但哥哥只有二三岁，他可要吃奶啊。母亲回忆说，那时候哪有乳水啊，一点都没有。

是的，不只是母亲没奶水，其他的农村妇女都是一样啊！

我问：“那哥哥吃什么？”

母亲说：“跟大人一样吃水葫芦粥。”

所谓的水葫芦粥就是水葫芦里加一把米。

即使这样的水葫芦粥，后来也没有了，因为河里的水葫芦都被吃光了。

我问母亲：“水葫芦没了，那吃什么呢？”

母亲说：“就吃树皮。”

我说：“树皮怎么吃？”

母亲说：“放在锅里煮，喝树皮汤。”

“吃得饱吗？”

“哪吃得饱啊，吃树皮吃得面黄肌瘦，别说干活了，连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我说：“当时父亲是永昌大队副书记，我家的生活总归比一般农家好些吧。”

母亲说：“一点不好，比一般家庭还要不好。我对你父亲讲，炳元饿得皮包骨了，你想办法弄点米回来，可你父亲一粒米都没有弄回来，他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拿一粒米回来，就是贪污腐败，那可不行啊！”

有一天，祖母病倒了。

而父亲在外面开会。

母亲焦急万分，她就跑到劳动大队叫大姑父送母亲去医院，大姑父当时答应了，马上过去。母亲回家后，左等右等不见大姑父过来，等到天黑都没有过来，原来大姑父身边一分钱也没有，他不好意思过来，就这样他没来。

第三天，父亲从县里开会回来，他带回家两只面包，是他开会时从自己的饭里省下的，带给哥哥吃的。

父亲把一只面包递给祖母。

祖母说：“不吃。”

父亲说：“妈，这面包你吃吧，明天一早我摇船送你去医院看病。”

第二天一早，父亲借了一只小船，准备送祖母去医院，祖母却悄悄地起床了，她说：“今天感觉好多了，不要去医院了。”

这真是一只面包救了祖母一命。

这个故事是祖母生前对我说的，所以是千真万确的。

当时我并没有觉得什么，所以具体细节不详，如果我当时就想把它记下来的话，这个故事应该可以详尽一点的，但时光不会倒转，有些事情只能留给岁月，默默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