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
牛仔裤
背后国文
现在裤子的种类多了，按长度分，有七分裤、九分裤、十分裤；按版型人分，有直筒裤、西裤、小脚裤、喇叭裤、斜裁裤；按适应场合分，有休闲裤和正装裤。但是在那个时代，就不一样了，不论男女老少，清一色的粗布宽档裤，所以无论你是身材窈窕还是稍显臃肿，看上去都是水桶一个，上下一样粗。当时也没什么审美观念，加之宣传的又是“五讲四美三热爱”，心灵美成了衡量一个人美不美重要的一个标准。
上高中了，我们去了外地的一个学校，里面有几个县城转来的学生，无论穿着还是打扮，完全与我们不同。头发长，还有鬓角和胡子，衬衫是花的，最突出的就是他们的裤子，屁股和大腿部分包裹得紧紧的，但小腿和脚踝处却越变越大，一摆一摆的，好像二只浆在地上划。
他们穿他们的，其他的同学都和我一样来自农村，先是惊讶，慢慢地变成羡慕，后来又变成嫉妒，简直就是现在的流行语“羡慕嫉妒恨”了，为什么嫉妒呢？因为我们平时根本就不做新裤子，只有在过年时，大人才会给你做一条新的裤子。买，更是奢望了，所以面对这个看看还不难看的裤子，只剩下嫉妒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条淡蓝的粗布裤开始风靡，有轮廓、有线条，最重要的是有喇叭口。书上叫“牛仔裤”，但我们读成“牛子裤”。面料是劳动布或牛筋劳动布，门里襟一改过去的纽扣，装有金黄色的铜拉链，左右的大口袋变成了二只小斜袋，紧裹腰臀，弄得手都没处插。屁股上还有两个贴袋，袋口接缝处是有金属质感的铜铆钉，蓝色的劳动布上还压有金色的明线。与我们过去穿的裤子大相径庭，不仅给人视觉冲击力，而且满满感受的是无法阻挡的潮流引导力。
据说当时一条香港品牌的“萍果”牛仔裤要卖100块，是当时工人们好几个月的工资，我们只能望而却步。但时髦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很多人殚精竭虑想方设法都想弄一条穿穿。就像现在好多年轻人为了买一台IPHONE，不惜把肾都卖了。有了这样的雄心壮志，牛仔裤一下子攻占了少男少女的心。“萍果”是买不起的，就不管什么名牌杂牌，只要样式差不多，求爹爹告奶奶都要买一条。
后来又转学，回到了家乡的学校，一个离县城更远的地方。因为曾经接受过“新潮”思想的熏陶，我和我一道转来的同学已经砸锅卖铁各置办了一条牛仔裤，所以面对这群依然穿粗布宽档裤的老乡，感觉他们有些“土老冒”了。在接受他们艳羡的目光时，心里那个得意劲甭提了。尤其是我那位同学，本来个子很高，身体颀长，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完全把他的完美身段勾勒得曲线毕露，两条大长腿每天摆动在满是落叶的校园里，不但女生的目光全部聚焦，而且男生们都争相流出了“哈喇子”。
榜样的力量总是无穷的，慢慢地，学校里仅有的二条牛仔裤变成了三条、四条------直至N条，虽然绝大多数人依然是粗布大灯笼裤，可一条条紧裹着双腿的牛仔裤成了我们年轻人追求时尚、追求新潮的最有力的说明。
几十年过后，想想当时穿那么紧的牛仔裤，完全是给所谓的时髦冲昏了头。第一，它很不舒服，绑得蛋疼，青春的荷尔蒙勃发的活力全给紧紧箍住了；第二，它很难洗，我们不像外国人实在，一年穿到头，破了就扔了。家里仅有的一条牛仔裤自然会当宝贝供着，每次都用毛刷狠命地刷，于是一条裤子越来越白，越来越薄。通了个洞，会让妈妈很小心地缝上；第三，活动受限制，农民的孩子不像城里人，不要干农活，家里要挑个水，要帮大人干点活，蹲上蹲下的自然就吃尽了苦头。
商品总是会满足人的愿望，牛仔裤也一样，它的样式也在每年发生着变化，慢慢地，裤腿不那么紧了，裆部也宽松了，棉布加入了其他材料变得有弹力了，有的还多了些装饰、多了些洞洞、多了些颜色------所以我们上街，满大街的牛仔裤就不足为奇了。
好像曾经有一段时间，把牛仔裤给遗忘了。风度翩翩的西装抢了它的风头，不管是工人、农民还是公务员、做生意的，好像人人都有一二套西装。尤其是我们做工人的，白天一身厚厚油污的工作服，一到下班，马上换上西装，一是西装毕挺好看，二是尝一尝坐办公室的人的生活。可毕竟是工人，我们每天和机器、工具、生产原料打交道，如果怕事忘了换工作服，稍不慎，不是裤子沾了油污，就是被电焊渣烫个洞。但好景不长，又觉得西装最是麻烦，要配衬衫，要配领带，还要配皮鞋，简直繁琐之极。有的人整天穿在身上，根本不管里面白衬衫的领是不是黑了，脚上是不是配了双皮鞋。我们经常看到上身一袭正装西服，脚上一双白球鞋，而且我们自己也毫无察觉的这样穿过，总感觉是那样的不伦不类。
最终还是牛仔裤卷土重来，上至国家元首，下至平民百姓，殊不见奥巴马、杜特尔特他们往往轻装牛仔出现在电视屏幕前，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协调和风度。也不论你是追赶潮流的年轻人，还是校园里为人师表的老学究，都毫不在意地穿上了牛仔裤。特别是女同胞，简直把牛仔裤当时装了，包臀的、小脚的、背带的……，应有尽有，花样繁多，恨不得连睡裤都要牛仔布。而且社会发展到今天，着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面是休闲西装，下面依然可配一条牛仔裤。牛仔裤成了百搭，没有了所谓的限制和不伦不类。所以家里的牛仔裤像其他衣服一样，越来越多，无论你是干什么的，随便穿一条牛仔裤就可出入任何场所。
如今穿着越来越随意、越来越简单，早上出门，无论是闪亮亮、线条笔直的西裤，还是软绵绵、亲和舒服的棉麻，你肯定不会忘了你家里那些可以随穿随丢的牛仔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