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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华灯初上时

2019-08-08  本文已影响314人  七星小鱼

文/愚人_240b

日子渐长。七点的时候,如血的晚霞还留恋在天边,黑云在旁边蠢蠢欲动,张开如魔的巨舌一点点舔尽血色。空中,黑,倾泄而下,如泼下淡墨。

没有月光,如锅底的天幕上只有几颗星星在一眨一眨的。偶尔有飞机的“嗡嗡”声从头顶上掠过,抬首寻望,小得像只苍蝇,飞得很高很慢。

七点多的老家也许开始安静了,鸡进舍,犬钻窝,大门后门“吱吱”叫着抵挡着夜色。老人们守着昏暗的灯光,守着一份孤独,守着也许会突然而来的老年机地响声。这只是我的想象,不知道有多少年在这个时间点走在乡村的小路上了。

在他乡才是华灯初上时,白天被无尽地拉长。

我住的小区是上海的乡下。像老家一样,这里的年轻人搬到更热闹的城区或市里了,留下年长者守护着老屋,守护着院落,守护着出租房的灯光,也守护着村庄。房子没有空闲的,挤满了外来打工的人,有这些人陪着,他们不寂寞。夜幕降临时,每扇出租房的窗户也开始陆续亮起来,颜色却不是一样,或白或红或黄,或淡或浅,如一双双透出疲惫,炽热,挂念等等不一的眼神。我喜欢抬头望望这点点灯光,总想从中悟出一些世态炎凉。

这个时候,风开始有了凉意。

我走出小区的大门,独自行走在人为挫毛的水泥路上,路面余温尚存,缕缕入侵裤管。朝南是人来车往的街道,穿过热闹的人潮,向西则是幽静的他乡的原始村庄。村前有几条田野小道,这样的小道,在魔都已经不多。七月的田间,稻田里已不见了浅水幽幽,像铺盖着厚厚的绿毯,叶与叶细微的摩挲声,这是夜的呼吸。

沟渠里偶见黑水,倒映着房屋的轮廓,不知道是寂寞的风还是爱嬉闹的鸟将一窗窗灯光拉长,搅碎。这里可以听到蛙声虫鸣,一声一声的间隔时间很长,很单调,不像老家的田野里,那蛙声此起彼伏的似一支大乐队。儿时听了总觉得嘈杂,厌烦,总会捡上土块,碎石朝它们扔去,但没用,一阵“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即乐声又起。还有被同伴称为“鬼火”的萤火,在沟边渠边,田埂,草丛中一闪一闪的。

夏天的夜,在田野,在远离烟火的地方,那里有自然的黑,自然的静。柔柔的风抚摸着我的脸,感觉是在遥远的时空,遥远的老家稻场上乘凉。一张竹榻被水缸里的凉水摸了又摸,擦了又擦,依旧暖暖的,躺上去摇着蒲扇,架起腿随眼光一起遥望星空,那时的星星真多,特别是大人们说的银河,密密麻麻的都是星星,大人们还说,银河越亮,第二天就会更热。还有人指着两岸最亮的星,叫什么“牛郎”“织女”星,是两个神仙,在七夕,一年一度最热的时间里会面。说也奇怪,每天夜里见到它们像愈来愈亮,距离似乎也愈来愈近一点,它们也每天都在匆匆赶路么。

到我长大时才明白那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个神话。神话自然是假的,不现实的,我和家乡的距离没有银河系那么遥远,一年也只有春节时的一次相聚,那时已是冬天,和七夕相反的另一个极端。不知道我匆忙的脚步在他乡还要丈量多久?

夜,尚浅。但很快我就要返回到路灯明亮的小区小道上,片刻的回味也许让我有个好梦,梦中回到我的家乡。

那感觉像路灯周围的阴影,近不得光,也逃离不了黑暗,如水般在心中无声无息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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