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寻觅,只为这样的语文名师
和王栋生老师有过一次较长时间的通话,话题是关于“名师”的。他非常理性地告诉我,教育界的确有很多真正的名师让人敬佩,又非常感性地表示自己不喜欢“名师”这个词语,原因是这个词语被过度使用了,以至于目前的中语界“名师”满天飞,“名师”仿佛成了时代流行语。用得过度的直接结果就是出现了名不副实、鱼龙混杂的情况。
对王老师的这个观点,我非常认同。在主持“名师”这个栏目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和全国各地的语文名师打交道,也越来越意识到,有些名师是名在外而实不符,有些是实已符而名未扬。对此,我们需要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运用批判性思维,仔细分辨。
不论是作为编者还是读者,“名师”都是我非常喜爱的栏目之一。原因在于,它对广大一线的中学语文教师确实发挥了名师的示范引领作用和精神激励作用。名师用自述式的个性化语言将自己的教育成长经历娓娓道来,情真意切,具有感动人心的力量。
在我看来,“名师”一词被滥用,并不等于它不是一个好的称谓,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去纠结,而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对名师的分辨上。
大家都能感受到,当今时代是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代,不论是网上的海量商品还是各类文化信息,不论是越来越多的写作者还是线上线下的图书,都在考验着我们的分辨力。我认为,从来没有一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呼唤批判性思维能力,尤其是在喜欢随大流、凑热闹的社会氛围里,不练就一双识别真假的慧眼,不具有明辨是非的思维能力,是不能从容地应对生活和工作的,甚至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
“名师”现象也是如此,八九十年代放眼全国,能被称之为名师的语文教师数都数得过来,比如朱绍禹、于漪、沈蘅仲、钱梦龙、陈日亮等。他们教育经验丰富、知识学养深厚,谦和儒雅,有思想有情怀,在他们身上,闪耀着教育智慧的光芒,散发着浓浓的教育情怀,这种智慧和情怀如杏花春雨般滋润着一代又一代语文人。
对于语文名师,我们既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也不能不分良莠随意加冕。曾经和一位语文老师聊天,他很有水平但自视有点偏高,认为当今中国语文界根本没有几位语文名师。
我据此判断他不具有批判性思维能力,因为拥有批判性思维能力的人尊重客观事实,不偏激,不绝对,具有温和、宽容、理性的特点。即使自己再有水平也不能目中无人,出语狂妄,甚至否定一切。
据我有限的视野来看,很多名师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勤修不辍:既注重通过读书写作提升自身的学术教研水平,又能神采飞扬地站在三尺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既能脚踏实地培养身边的年轻语文教师,又通过语文教育论著间接培养全国各地有追求的语文教师。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他们难得有真正休息的日子,即便在寒暑假里,也奔波在各级各类的教师培训班上,他们的辛苦与疲累,看着都让人心疼。然而,沉甸甸的责任感让他们无法拒绝来自各方的邀请,这样不计得失地为语文教育付出的名师难道不值得我们敬仰吗?
我心目的名师如果要概括几条标准的话,大致有以下几点:
第一,有人品。
我们自古以来评价学生就习惯用“品学兼优,德才兼备”这八个字,将其合在一起就是品德在前,才学在后。它同样适合于教师,符合人们对优秀教师的共同期待。
名师作为教育领域的精英分子,无论在人品修养还是在业务水平方面都应该是经得起考验的。那些通过各种投机取巧的手段到处自我宣扬、自我标榜的所谓“名师”,即便最后被某些部门评为有证书的名师,也很难被大多数人认可,因为他们在德行这一栏被画上了大大的问号。善良、踏实、谦虚、爱惜名誉、尊重他人这些最基本的品质都不具备,而且一旦“成名”便只会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严重者放弃本业,到处招摇撞骗,将某些分辨力不高的年轻教师带入非理性的发展轨道。也因此,我特别注意判断一位名师的人品德行是否优秀,最起码周围的大部分人提起他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的一些美好品质。
第二,有情怀。
情怀是个有点虚无缥缈的词,但是它又是一个可以具象的存在。当我们说一个人有情怀的时候,他的身上一定散发着理想主义者的光芒,没有被粗粝的现实磨掉人性的温度。在他的眼中、心中有活泼泼的生命,怀有深沉的同理心,凡事喜欢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不会轻易增加他人的负担。与物质生活相比,他更追求精神生活和灵魂生活的富足。有情怀的人往往是热爱生活,积极乐观的,他遇到困难和磨难时,不会整天抱怨,而是迎难而上,想方设法去解决困难。
我接触过的很多名师都是中学的语文教育工作者,或在教研员的岗位上引领教师的专业发展,或在讲台边带着学生在语文的世界里遨游,其中不乏有情怀、有境界者。每当我遇到这样的语文老师,都会特别振奋:他说出的话语就像从我的心底流出来的,有“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他做的事情都是着眼于学生的长远发展,而不只是盯着眼前的分数在教语文。比如,黄玉峰老师的君子养成教育、樊阳老师的人文行走教育、黄荣华老师一直坚持的古诗文教育、余党绪老师的思辨读写实践探索………
第三,有思想。
是否有思想是看一位教师是否优秀的重要标准。其表现方式有很多种:表现在语文课堂里,有思想的老师往往会给学生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或幽默风趣,或见解独特,或高瞻远瞩,或诗意盎然,不一而足,即使学生毕业多年,也会清晰地记得老师的方当年的风采。表现在文章中,毫无疑问会得到专业期刊编辑部的青睐。
在数量繁多的投稿论文中,质量平平者占了大多数,一旦遇到一篇思想独特、内容充实、文笔流畅的好文,编辑会在争相传阅后赞叹这是一位有思想有个性的老师!表现在演讲或讲座中,他会用自己的思想激起听众的热情,若辅之以出色的口才,那无疑会锦上添花,博得听众最热烈的掌声。思想看不见摸不着,却主宰者人的言行举止,决定着人的生命质量和成就大小,是人和人之间差异的根本所在。
第四,有才气。
才气是表现于外的才能气质。这同样是判断名师的一个重要标准。很多老师拥有美好的品德,热爱本职工作也热爱学生,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可唯独在才气上弱了一些。坚持读书学习可以增长知识,开阔视野,丰厚内涵,但若要拥有才气还是需要进一步修养自己的灵气,在写作为文方面多下苦功夫。
这与我们教学生学习是一样的道理,有些学生一点就通,有些学生凭老师怎么点拨就是不开窍,在观察优秀学生和名师的过程中,会惊异于二者的相似性。当前述条件都具备时,才气对于一个语文教师价值的实现便具有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于漪老师曾讲过一个基地学员老师的例子,在指导这位老师写教学设计的时候,于老师几乎是把课文一段一段地进行了讲解,但这位老师就是不能领悟文章的精髓。到了上公开课时,表现还不及平时。人品不错,也有情怀,只是在思想和才气方面比较逊色,以致影响了自己教师职业的进一步发展。
每位名师都有自己的风格特色和价值追求,我们没有必要画出条条框框,只是任何一种角色都需要承担一定的角色期待。在我们的角色期待中,有人品、有情怀、有思想、有才气应该是很多名师的共同特质,也应该是所有语文教师努力修为的主要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