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的囚徒:一位艺术老师的教育随笔》

2-23 学术“鸡肋”(下):毕业设计

2019-06-09  本文已影响5人  格质艺术研究室
时下有不少美院教师荒唐地认为,自己拥有学生毕业作品的版权:命题和修改都要听教师的,因此学生只是教师创作的代笔,毕业设计展等于教育成果展——缺乏学术独立和学术自由,美院学生的文凭恐怕也应署上他人的名字。

在之前《美术教育的大学之路》系列文章里我讲到了中国的一些美院技校化发展的趋势,并认为这是开学术的倒车:艺术学科既然被升格到了大学的学术等级,就应该超越技术而具备更广阔的人文视野,怎可能没有论文可写?但是,当本科学术水平高中化、整个大学都在痛陈学术对社会实践的鸡肋作用时,本就出身于实践性学科的艺术专业很难把持住自己不去开这个学术的倒车——所以当美院提出以毕业设计替代毕业论文的方案时,我不确定艺术生到底是真的忙大四创作连写文章的精力都没有(他们往往在实习和参赛方面时间充裕)、还是故意以毕业设计为借口逃避无用的论文写作——我姑且默认毕业设计就是毕业论文的“等价”替代品吧。

和毕业论文一样,毕业设计的本质是学生参加大学教育的最终学术考核。区别于平时作业的教师命题,毕业设计的特点之一是自主命题,通过学生独立、自由的创作判断其真实学术水平;相对地,指导毕业设计的老师及其学校也应充分尊重该独立、自由的制度,不应以自己的私心裹挟公正的学术考核。比如说,某位毕业设计老师布置下了自主命题,但又明示学生领导更喜欢某题材,凡做该题材必得高分、做其他题材不给毕业——这就像我在前面《素质教育(下):转基因咸鱼》一文里说到的,是种羞辱人的伪自由,产出的教育成果无非配合表演的“利己主义者”和假意迎合的“犬儒主义者”,毫无真实性可言。

毕业设计的第二个特点是其展示形式,通常以作品配合解说展板的样式呈现在考官面前。值得注意的是,我之所以说“考官”而非“观众”,是因为与学校无关的一般群众既不具备打分的权限、又不拥有相应的专业素养、更不了解学生大学四年的学术经历,根本不具备给出公正的评价的条件;同理,考官的打分也应是独立于社会意见之外的个人专业意见。

毕业设计虽然具备可展示性,但其本质却并非公共属性的。如果说有院校愿意向社会开放展示学生的作品,或精妙绝伦或不堪入目,访客都不应忘记作品被创作的初衷并非是为了迎合公众的喜好。然而在中国有一种美院风气,认为毕业展是学校作为策展者、向社会汇报教育成果的“面子展”,公众作为检阅者有权对展品进行任何投诉,学校与老师也便因此有权将“任何可能会引起公众不适”的学生作品直接扫地出门——我认为这是严重的舍本逐末:学校为了换取正面的公众形象宁愿牺牲学生的学术自由,公众也被培养成无视学术独立、毫无自知之明的“跨界正义审判者”……学生作为毕业设计的真正主角在大学上的最后一堂课是:“滚吧,你们只需要做被乌合之众接受的个人创作。”

很不幸地,中国的不少艺术院校中开始盛行以形象展览为目的的命题毕设、而不是以展示毕设为目的的学术展览。如果说使毕业论文沦为学术鸡肋的症结是脱离社会,那么请看看毕业设计展吧!学生们为了迎合社会期待、防止成为像刘海粟一样伤风败俗的“艺术叛徒”,已经快要看不到真实的自我了——成为了被实用主义学术承认的人,他们的命运和参加艺考那天相比却并没有改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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