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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长地久有时尽:不圆满的爱情也是爱情

2018-11-14  本文已影响47人  集市里的养猫小姐姐

​文:一叶浮生

白居易写作《长恨歌》的时候,距离开元盛世的那个故事已将近五十年,他翻阅史料、遥思遐想,希望可以还原那段凄美悲伤的爱情传奇。诗成之时,840字的华丽篇章不仅隐去了杨贵妃进宫前曾为寿王李瑁之妃的事实,也刻意淡去了马嵬驿兵变中贵妃的死因,唯独保留了他们二人琴瑟和鸣、惺惺相惜的纯净爱恋。

《长恨歌》(节选)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有人说,那是因为白居易害怕得罪权贵的权宜之计,还有人说,是因为白居易担心这些事情玷污了整个故事的美感,其实都有几分道理。毕竟人们能接受忘年之恋已实属不易,但全然撇开对“乱伦”的道德评价却是有些强人所难,而马嵬驿兵变时明皇赐死贵妃,这未免也太显人情凉薄。总之,人们顾念的越多,这段感情就越发的脱离了纯粹,人们开始揣测贵妃的别有用心,又或是叹惋君王之爱的自私,如此种种,原本美丽的爱情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可憎可畏。

在早前的电影《妖猫传》中,作者试着探讨了第三种可能,即白居易根本不想弄清那些来龙去脉的真伪,他只想保留那份最真挚的深情,只要“情”是真的,“爱”和“爱过”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

写出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唐代大诗人元稹,一生风流债不少,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他与才女薛涛相知相惜,最终却又抛弃了红颜知己的故事,人们在谩骂元稹的同时,也开始质疑,他那念念不忘的“沧海之水”和“巫山之云”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首诗被普遍认为是元稹为追念自己发妻韦丛而作,这系列一共有五首,合称为《离思五首》,除了上述的最有名的那首之外,其他四首读起来都非常的小清新,丝毫体会不到伤感,如果不细看背景,恐怕都难以看出是悼亡之作。

《离思五首·其一》

自爱残妆晓镜中,环钗漫篸绿丝丛。

须臾日射胭脂颊,一朵红苏旋欲融。

在诗人眼中,韦丛还是初嫁时的模样,她在镜前精心描画着妆容,把叮当作响的钗环小心翼翼地插进云鬓之中,再在脸颊上添些薄薄的胭脂,回眸处竟如花朵绽放般绚烂,一颦一笑皆是小女儿的清丽。元稹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猛一回神,竟发现万般美好皆成往事。

世间最残酷的不是不曾拥有,而是拥有过,却无能为力地失去了。韦丛之于元稹,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得而复失的怅惘。他一辈子没有忘记陪他同甘共苦的发妻,为她写了多篇悼亡诗,寄托自己的思念之情,但是这也没有妨碍他以自己初恋女友为蓝本写了传奇小说《莺莺传》,也不妨碍他在晚年还接二连三地纳妾续弦。于是,元稹被列入古代渣男行列。

只是,如果元稹是渣男,那么我们人见人爱的苏东坡,恐怕也要被列在其中了。苏轼的一首悼念亡妻经典之作,历来被人称道: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二人喜结连理的那一年,苏轼19岁,王弗16岁,同样的青春年少,同样的喜好诗文,一对小夫妻志趣相投,简直是天作之合。对于苏轼而言,那应该是他最得意的一段年华,21岁他一举考中进士,随后他还有了自己的儿子——苏迈,然而苏轼怎么也没想到,他与王弗的夫妻情分只有短短十年。

王弗去世后又十年,苏轼已步入不惑之年,他夜里忽然梦见王弗入梦而来,依稀还是旧时模样,内心起伏,待要说话之时,才发现彼此发已斑白,相顾无言,肝肠寸断。而此时他的身边已有了新妻子王闰之,不久之后他还会邂逅被他缘为知己的朝云。生性旷达如苏轼,似乎身边没几个女人都不正常,有的读者这样为苏学士开脱。那如丝般细腻的纳兰容若,如果也有类似经历,他人会如何言说呢?

清朝著名的婉约词人纳兰容若,一生都呈现给世人一种疏淡哀怨的印象,他在写给亡妻卢氏的诗作中,更是把凄美悲伤发挥到了极致。

《蝶恋花·辛苦最怜天上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 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 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末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世说新语》里面讲荀粲之妻冬天高烧病重,全身发热难受,荀粲为了给妻子降温,脱光衣服站在大雪中,等身体冰冷时回屋给妻子降温,纳兰容若为他的妻子卢氏大概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见二人感情甚笃。只可惜,长情争不过命数,如花美眷终敌不过似水流年,卢氏嫁与容若四年便因难产撒手人寰。其后纳兰续弦官氏,后又纳妾颜氏,但都不能和他达到精神上的同一高度,后经朋友的介绍,他终于又娶了江南才女沈宛为妾,因为家中不同意,他甚至在外修别苑金屋藏娇。

一路看下来,仿佛悼亡诗都不再真实,这些诗人的所作所为,让人不免觉得所谓的肺腑之言、痛彻心扉之语,似乎也全凭文人的一张嘴吧,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可言呢?

但是我想,那时那刻四目相对,心里的悸动不会有假,暗下的誓言不会有假,那些诗人和他们所爱之人的感情也不会有假,只是那份爱情被放置在了人生的一个阶段上,无法扩展,无法压缩,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只留下美好的念想在心头缠绕,时间越久,就像窖藏的酒一样,散发的香味也就越浓,越是令人忍不住回味,留有一丝遗憾的爱情似乎才能成为饱经风霜后心底的那抹白月光。

况且生离死别是自然造化,我们实在不能拿死者的执念来苛求生者的自由,毕竟人的一生说短暂也短暂,但是说漫长也足够漫长了,离开挚爱的人们有权利去寻觅下一段感情,但是也不能否定他们曾经付出过真心。杨贵妃、韦丛、王弗、卢氏用短暂的几年让所爱之人一生牵肠挂肚,从某种层面来讲,也该是一种幸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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