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语文的旨归:精神的语文(王菘舟)
诗意语文的旨归:精神的语文
原创: 王崧舟
语文是什么?
我曾经这样千百次地问过自己。
曾经以为,语文就是教学生读好课本中的一篇篇文章;
曾经以为,语文就是围绕课文读读、议议、写写、练练;
曾经以为,语文就是训练学生会听、会说、会读、会写;
曾经以为,语文就是培养学生爱语文的感情、用语文的习惯;
曾经以为,语文就是让学生学习语言、掌握语用、积淀语感。
……
是啊!语文是什么?或许,有一千个语文教师就会有一千种关于语文是什么的答案;或许,昨天的语文有着昨天的答案、今天的语文又有今天的答案、明天的语文也将会有明天的答案。
这是一个不太可能有最终答案的问题,但却是每个语文教师必须面对、必须思考、并且必须最终做出自己回答的问题。不管你是否意识到,每个语文教师的教学实践都在有意无意地对语文是什么做着属于他自己的诠释和演绎。
语文是人的主观感受的表达,是内心情感的流露,是个人见解和智慧的展现。语文教育的真正价值在于引领学生获取这种感受、体验这种情感、理解这种见解、转化这种智慧、积淀这种文化,最终形成自己丰富的精神世界。
因此,语文教育的过程,是学生精神享受的过程,是为学生的精神生命铺垫底子的过程。
1
语文是人的精神家园
语文课程具有丰富的人文内涵。
从课程广度看,上自天文,下至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包;从课程深度看,或赏心悦目,或回味无穷,或动人心魄,或刻骨铭心;从课程效度,可提升道德境界,可培养审美情趣,可启迪人生智慧,可丰富文化底蕴。
李白眼中“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庐山瀑布是那样壮美;杜甫笔下“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草堂春景是那样明丽;老舍的猫,乖巧、淘气、古怪、温柔,是那样的惹人怜爱;郑振铎的燕子,活泼、轻盈、俊俏、机灵,是那样的赏心悦目;精卫填海、愚公移山,彰显的正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不屈意志;赤壁之战、草船借箭,闪耀的正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惊人智慧;船长威尔逊的处变不惊、从容面对、置生死于度外,邱少云的烈火烧身、坚如磐石、勇于自我牺牲,昭示的是超越肉体、超越生死的永恒信念;在金色的阳光中走向天国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毅然决然的抱养邻居家的两个孤儿的穷人妻子,展现的是仁者爱人、悲天悯人的博大情怀……
这就是我们的语文,一个蕴藏着精神的无限自由和生命的无量丰妙的语文。
学生徜徉期间、浸润其中,以情悟情、将心契心,在语文对话中得到精神的滋养、享受生命的愉悦。
2
语文教育必须重视精神熏陶
谢慧英先生说得好:“母语的学习必然承载着这些历史的、人文的复合因素,深刻地影响着学生的精神世界。因此,从长远看,语文教育必须超越实用主义的局限,从精神的拓展、从人的发展的高度去把握,才能领会语文所包蕴的丰富的内涵。”
所以,语文教育不能不重视熏陶感染、潜移默化的作用。
重视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就是要通过优秀作品的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对学生的精神领域产生影响。这种影响往往是隐性的、长效的、综合的,而且常常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因而,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不能指望立竿见影、一蹴而就。
重视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就是要清楚地意识到教学内容的价值取向,把时代和民族倡导、尊崇的主流价值观贯穿于语文教学的全过程。
学生学习语文的过程,就是接触大量的语文材料的过程,也是自主建构文化意义的过程。这种接触和建构,对学生精神领域的影响往往是终身的。
因此,语文课程应该从对人的终身发展、对民族的未来负责的高度来选择教学内容。
重视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就是要发挥语文课程以情感人、以美育人的独特功能,使学生在感受语文材料、感悟语文底蕴的过程中,受到心灵的感动、人格的感化。语文课程与科学课程迥然不同,科学课程以理性著称,语文课程则以感性见长。语文课程大量的是形象鲜活、感情强烈、个人主观色彩浓厚的教学内容,这样的教学内容,必须十分注意形象的感悟、情境的感染、审美的感化,心灵的感动,从而使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得到充分发挥。
重视语文的熏陶感染作用,就是要发挥语文教师独特的人格魅力,用教师自身的人文精神去滋润、去涵养、去提升学生的人文素养和品位。
语文课程,要使学生有感悟,教师首先要有感悟;要使学生能体验,教师首先要能体验;要使学生受感动,教师首先要受感动。
只有当教师深情投入、真情流露、热情洋溢、激情四射的时候,学生才能受到真正的熏陶和感染。
从这个意义上说,语文教师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课程资源。
正如王丽在《我的教育梦》一文中所指的那样,语文课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教给学生某种知识和技能,更重要的是,它通过一篇篇凝聚着作家灵感、激情和思想的文字,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的情感、情趣和情操,影响学生对世界的感受、思考及表达方式,并最终积淀成为价值观和人生观。
3
在语文过程中受到精神滋养
让学生受到精神的熏陶感染,决不能游离于语文之外。
王尚文先生指出:“具体到语文课程,它正是通过如何运用语言文字这一有别于其它课程的特殊途径使其成为‘人的灵魂的教育’的。在上个世纪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舍人文而求语文,那当然是缘木求鱼。因为语言文字的运用绝不仅仅是个语文的知识、技能、技巧的问题,而是和思想、情感、个性等人文因素密不可分的。语文素养和人文素养具有深刻的相关性。但矫枉不能过正,舍语文而求人文,同样也有语文、人文两失的危险。语文以人文为灵魂,失去了人文这一灵魂,语文必将成为行尸走肉;但人文只能包括而不能取代语文,人文毕竟并不等同于语文。”
“扬科听村子里的演奏,这是最后一次了。”作者为什么不写成“扬科是最后一次听村子里的演奏了”?为什么不写成“扬科听村子里的演奏是最后一次了”?
显然,在“最后一次”之前稍加停顿,将“最后一次”置于最后,有着表情达意上的特殊用意和特殊效果。是的,扬科听燕子的唱歌,这是最后一次了,奄奄一息的扬科,他是多么想再听一听燕子那动听的歌声啊,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是的,扬科听姑娘们的歌声,这是最后一次了,酷爱音乐的扬科,他是多么想再听一听姑娘们那美妙的歌声啊,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是的,扬科听笛子的演奏,这是最后一次了,生于浊世运偏消的扬科,他是多么想再听一听笛子那嘹亮的演奏啊,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稍加停顿、置于句末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仿佛一声声凄厉的哭泣,追诉着扬科对音乐的无限热爱和痴迷;仿佛一遍遍无奈的呼唤,祈求着人们对扬科的怜悯和同情;仿佛一次次悲愤的呐喊,向苍天、向世人喊出心中无限的不平和冤屈。
因为言语形式的不同,句子负载的人文内涵也大有不同。如果不能准确、细腻、深入地把握这种语文的不同,就不可能有学生对这种怜悯之心、悲愤之情的准确、细腻、深入的体验。因为言语内容生成于言语形式,言语形式实现了言语内容。学生只有在这样的语文过程中,才能受到不折不扣的、原汁原味的精神熏陶。